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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与创建:罗马帝国的最后岁月

2016-12-09 10:11:04

因为在罗马帝国最后的日子里,蛮族的阑入和基督教的兴起已经彻底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在帝国最终分崩离析的时候,对生活起决定作用的各种制度和传统没有随着皇帝的退位和国境的消失而改变,而希腊-罗马文明的精神更是一直延续到今天。


罗马帝国的扩张终止于图拉真,在他之后,皇帝们开始建设防御体系,巩固帝国的边疆。在边境线之外,是一群被称为“蛮族”的帝国敌人。蛮族一词并不是字面上“不开化”或“野蛮”的意思。对于罗马人来说,就像当初他们自己被希腊人称为蛮族一样,它泛指是指生活在罗马的边境之外的人,其中最主要的是日耳曼人。


不列颠群岛上,还没有信奉基督教的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建立了诸多小王国,在随后的融合过程中,这些王国被统称为“盎格鲁人之地”(Angle-land),由于古语中A通E,所以这里便被叫做“英格兰”(England)。


公元378年的亚得里亚堡,哥特骑兵出现在罗马军队的侧翼,彻底击溃了骄傲的罗马军团,杀死了罗马皇帝瓦伦斯。从此,装甲骑兵成为步兵的噩梦。在上古时代,马匹是一笔不小的财产,骑兵是一个精英阶层,这个阶层逐渐演变,最终成为骑士。


随着时间的推移,骑士阶层演化出一种属于上层社会的精神文明,它将日耳曼民族的尚武精神与贵族阶层的道德荣誉结合起来,代表了锄强扶弱高尚的品质和永不退缩坚定的勇气。这种骑士精神使欧洲人在漫长的岁月里坚守住了基督教的堡垒,保护了希腊-罗马文明得以长存。


除了依靠军事忠诚,蛮族的部落维系还依赖于法律。日耳曼的法律和罗马法有诸多的不同,它是不成文的、基于习惯与传统的,与其说是一种法律,不如说是一种风俗和日常行为规范。这种习惯法最大的特点是对暴力的限制,它追求的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可能引发流血与世仇的争端。


早在罗马仍然名存实亡的年代,蛮族的国家就已经建立和发展了起来。军事首领和他身边的族人一起,在征服或被征服的道路上兼并部族和吸收追随者。当部族发展到足够强大时,首领就成为国王;在国王死后,部族会议选举贤能继任。这种选举习惯持续了几百年时间,相对于罗马帝国混乱的王位继承制,这也是蛮族强大的原因之一。


不管今天的基督教如何是工业文明的正统,也不管它是世界范围内的何种理所当然,从基督降世到三世纪中间的这几百年时间里,基督教只是罗马广袤土地上的一支略有声势的另类宗教力量。


今天我们看到的基督教并不完全是耶稣本人所传播的那个宗教,在成为今天这样世界性的宗教之前,它经历了极不寻常的演变过程。在从罗马帝国中的被迫害者,到中世纪的统治者之间的这段时间里,来自三个方面的塑造对基督教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其一是基督教的信徒,其二是罗马的皇帝,其三是希腊化的传统。


“罗马帝国灭亡以后,获胜的野蛮人也同样被基督的福音迷住了。虽然他们并不比今天的善男信女更能克制自己的邪欲,但是他们有共同的教义和神灵的启示。一条联接着欧洲各个民族。一个世界性机构遍布所有国家,它无比强大,而且是罗马时代幸存下来的惟一成为系统的机构。这一机构的首脑是罗马的主教,他在精神上或者至少以教职的形式,恢复了罗马皇帝已经丧失的权威。”


生于大数的罗马公民扫罗(拉丁名保罗)拥有极好的希腊化教育背景,他是耶稣之后对基督教影响最大的人,是不是使徒的使徒。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于基督教而言,保罗起到的塑造作用甚至要大于耶稣基督本人。他改变了当时基督教作为犹太教分支的现状,第一次在外邦人中传教,并且不要求他们遵循摩西的律法和施行割礼。他创造出了基督教中普世的价值与行为规范,使基督教从民族宗教走向世界宗教。


对于帝国末期那些试图力挽狂澜的皇帝而言,容得他们回旋的余地并不太多。罗马的衰退让世界末日降临的紧迫感日渐加深。拥有公民身份的人越来越多,罗马帝国早已不属于罗马人自己。帝国需要在一片危机之中凝聚人心,宗教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传说君士坦丁在米尔维安桥之战前夜仰望星空,看见天空中出现闪亮的十字,听见上帝的低语:“凭此十字你将克敌制胜”。世界历史从此拐向另一个方向。


君士坦丁之后,基督教的发展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几十年后,公元393年,狄奥多西大帝确定基督教为罗马国教,从此,罗马的一部分在基督教中变为了永恒。


圣哲罗姆曾经梦见上帝将他赶出天堂,并对他说,“你是一个西塞罗主义者,不是一个基督徒。”


在那个分崩离析的岁月,教会用手抄的方式在浩瀚的文海中保存了古典文明的精华,用诠释者的权力发展和演绎了古典哲学的教条,用希腊的七艺在基督教体系内完成了古典文化的传承。


一方面,蛮族入侵造就了欧洲的外部面貌,使它摆脱了集权帝国庞大丑陋的必然归宿;另一方面,基督教塑造了西方的精神世界,它把蛮族捏合在了拉丁人与希腊人之中,让欧洲作为一个精神上的整体,安然度过了中世纪的一千年。吉本本着理性主义的精神提出基督教对帝国的衰退负有责任,但宗教的兴起与帝国的衰颓谁为因果尚且无法言说,更何况理性主义本身也是孕育在基督教精神之中。


在罗马帝国这颗参天大树最后的日子里,曾经辉煌的国家已经变得面目可憎,它的倒掉已经不可避免。蛮族的国度在罗马庞大的尸体上生长起来,和基督教一起,在漫长的岁月里吸收、保存了希腊-罗马文明中最精华的部分,促使其完成了一次深刻的蜕变,使欧洲这片土地在一千年后再次成为世界的中心。



原文:毁灭与创建:罗马帝国的最后岁月